柳宓其實也不大在意他這會跟以往判若兩人的表現。

她再三詢問，他是不是真的有啥不能說的。

那個彪虎已經不客氣的打斷了倆人。

他兄弟還生死未知呢。

柳宓見這些人雖然兇狠，可是卻沒流露出多少對他的惡意，禮貌的點了點頭，她現在還自顧不暇，還是別沾染閑事了。

“柳姑娘！”就在柳宓打算告別之際，秦掌櫃快步從裏面走出來，笑著招呼她，最近酒樓要上鍋子了，他想先請柳宓嘗嘗味道，別介這麽長時間沒做，忘了哪個環節然後味道不對，那就不好了。

“等等。”就在柳宓打算跟秦掌櫃離開時，那個男人攔住了她，他沒忽略，當時這身側的男人聽到那掌櫃的喊著柳姑娘時，他驚嚇的戰栗動作。

不對勁，很不對勁。

“你叫什麽？”

柳宓沒理會他，本來沒啥交集，她為何要告訴他，自己姓名？

“她是不是就是你說的那個大夫？”彪虎掀開了地上的罩著那人的黑布，指著他喊道，“你們平時一個個自詡妙手回春，可是碰到要求你們救命的，一個個不斷地推辭，阻撓，不就是怕把人治壞了，壞了你們的招牌？！他現在還沒死呢，還沒死呢！！”

他不是個情感外洩的人，但是此時在看到兄弟的生命不斷流逝，那些所謂的大夫卻這麽對待他，拳頭捏的像是要把骨節給捏碎。

這時候雖不是酒樓吃飯的高峰期，可是，酒館裏零星還有人坐著喝茶聊天。

聽到這邊動靜後，不少人被這邊動靜吸引，紛紛側目過來。

只是眼前這一幕，險些讓他們把晌午吃的飯給吐出來，這是，這是什麽？

這人還活著嗎？

不少人捂著嘴跑遠了。

柳宓當時在聽到他的叫喊聲時，不經意的往回扭頭一下，她細長的眉頭狠皺起來。

貫穿傷。

他臉上透著只有死人才有的青灰色。

她本來打算走的，可是，她的腳像是灌了鉛似得，一步一步，很難拔動。

宋丁海暗暗的朝著她搖頭。

不行的，不行的，這是徒勞的。

柳宓咬牙扭過臉。

已經沒救了的。

“大壯，大壯！”女人悲痛的哭泣聲，不斷的傳來。

柳宓手指甲死死的掐到肉裏，秦掌櫃見此，朝著身後的夥計們使了個眼色。

那些人很快地關上了房門。

柳宓站在原地不動了。

幾乎是須臾，她拔腿返回，宋丁海知道，他就知道！師傅不會放棄的，可是，可是……這是何苦啊，

柳宓動作起來，那些人還是沒有反應，倒是那個婦人，見到柳宓開始救治，眼底閃著奇異的光。

屋子裏光線暗到不行，柳宓觀察不利，她冷靜而迅速的指揮著，把桌子給湊起來，然後輕輕的把人給擡到桌子上，病人生命體征已經不平穩了，傷的這麽厲害，不知道會不會有顱內出血的風險。

柳宓以前在急診室的時候，曾經跟著主任一起上過一臺手術，那個手術的病患的情況，跟眼前這個男人差不多，對方是個施工工人，高空作業時，不慎落下。正巧砸在地上的一個鋼筋內。

可是，那時候雖然是急診，可是當時第一時間，就已經把耳鼻喉科、口腔外科、眼科醫生都喊來輔助了，現在，就她一個人，她怕是……

柳宓在檢查他眼睛的手有些發抖。

“師父，你的藥箱呢？”

是啊，她的工具都被她留在了柳家裏。

“宋大夫，勞煩你帶著這個兄弟，先去我家把我的藥箱給拿來，還有，不要跟我爹娘說我在哪。”柳宓怕他們擔心，故意讓人替她守著秘密。

彪虎見男人要出門，交代了身邊一個兄弟，“你看著他們，我去送他拿藥箱。”

倒不是怕這個大夫逃跑，就是怕他腳程太慢，誤了救他兄弟的時間。

那邊的動靜，絲毫沒有影響到柳宓。

她現在要做的，是借助CT跟顱腦CTA檢查，了解傷道及其周圍重要血管和器臟的解剖關系，要是真的要手術的話，這些提前的工作必須得做好。

“大夫，我兄弟的腦袋上的東西，是不是也要拔出來？”男人緊張的倒抽著冷氣。

柳宓點點頭。

“不過，這些都是不用你們的。”這貫穿了他半個臉頰跟腦袋的東西，不能盲目的拔出，必須需要醫生在直視下將利器取出來，必須要保護好重要的神經、血管、防止大出血和其他意外。

“先把他擡到我住的房間裏。”只有在那，她才能把人移送到空間裏，做詳細的檢查。

“好！”男人們這會同心協力，打算把他搬到樓上。

卻不料，還沒開始動，柳宓就已經制止了他們。

“等我一會。”她匆匆跑到樓上，不一會，下樓時候手裏就捧著好些奇怪東西，柳宓將他們的手用大量的生理鹽水沖洗後，才示意他們擡進去。

這些鹽水跟地上的那些血水混合在一起，觸目驚心。

幾個夥計不敢往前湊著，只圍在一邊，低聲詢問著，這人還有沒有救。

“掌櫃的，您說能不能救的活啊。”

夥計們見掌櫃的來了，圍著他七嘴八舌的開始詢問。

秦掌櫃遙遙的看了一眼樓梯，記憶不由自主的回到去年，他初始那個姑娘的時候。

能不能救啊。

能救的吧？

…………

樓上，柳宓已經迅速的把人擡入到床上，然後迅速的把人攆走，自己帶著他閃身進了空間。

對方已經有意識障礙了。

只是，他嘴裏不斷的呢喃著，柳宓穿著手術衣的時候，忍不住俯身仔細聽他說的什麽。

他說。

“想活……我想活啊……好疼……”

柳宓眼眶紅了，他既然這麽不想放棄這個美好的世界，那自己為何不努力一把，幫他來完成這個夢呢？

深呼吸，先給這個人做了一下顱腦檢查。

確定了一下治療的方案，首先，因為這細長的利器靠近頸部，肯定無法直接進行，得把氣管切開，這才行進行氣管插管麻醉，隨即開顱，露出整個穿行的利器後，將其從口腔裏拔出。

在這過程裏，這利器可能會損傷側裂血管及局部腦組織，造成活動性出血。

柳宓在紙上迅速的寫著畫著，那時候，需要做顱內血腫及腦挫傷清除術，還得做頷面部探查清創術。

在做的時候，也可能會出現神經、肌肉壞死的可能，那時候，她得給患者右足局部切開減壓來應對。

他這條命，已經有一半走到鬼門關了，與其說現在她拼上一把，把人給治療好，也難保他度過術後滲血的危險期。

更關鍵的是，她沒有足夠的幫手，沒有耳鼻喉科給她切開氣管，沒有在做手術時，手足外科的輔助，顱內腦組織特殊性，讓她在這場手術已經困難重重了，又加上……

算了，拼一把！

柳宓忘記了，她現在可以心無旁騖的開始做手術，卻沒考慮到，現在去幫她拿著藥箱的人，要怎麽安頓。

她已經緊張到，已經把人開始固定好，安頓好一切設備了。

開始進行手術。

過了不知道多久的時候，飄香閣外面，有個駿馬停下，顛的快要吐出來的宋丁海，腳步虛浮的下了馬，彪虎跟一陣風似得沖到樓上。

“這間屋子柳姑娘吩咐過，誰都不可以進去的，您別為難我了”小二臉上滿是掙紮。

“讓開！大夫還得用藥箱呢！”這些沒長眼的家夥，要是耽誤了他兄弟的事，他一定把人全部都捏死。

柳宓這時候已經開顱了。

她冷靜的執行著自己的步驟，可是卻在空間裏聽到外面的嘈雜聲，她心陡然一跳，在她還沒回過神的時候，周遭環境陡然一變，她竟然從空間出來了。

她拿著手術刀的動作一頓。

男人倒抽一口冷氣。

柳宓最初跳動激烈的心，此時已經恢覆了平靜，“出去。”

病人的情況很不樂觀。

她知道這會眼前的狀況難以解釋，但是，她不能在手術臺上給一個男人解釋那麽多，況且，在做手術時候的環境是無菌的，在外面沒有儀器的幫助，他危險，自己也危險。

“出去！”見他楞怔，柳宓再度平靜的說著，她已經沒時間了。

彪虎看了看奄奄一息的他，又看了眼柳宓沒擡頭繼續忙著手裏的活，咽下了嘴裏的怒罵，咬牙離去。

既然她被人稱之為小神醫，那就一定有她自己神奇的地方，他願意拼上一把。

柳宓再度回到空間，儀器上的數據並不樂觀。

她重新開始了。

過了不知道有多久，屋外的幾個兄弟等的快要不耐煩，他們這些年走鏢，早就練就了跟常人不一樣的脾氣，這會裏面沒有任何的動靜傳來，也不知道是不是沒救好。

“大哥，那個丫頭行嗎？”

別人家的大夫那都是胡子花白，救人無數的，可是裏面這個……那才多大點啊。

彪虎滿腦子都是先前看到的那慕，她渾身是血，他兄弟躺在那裏一動不動，人事不知。

如果……

沒有如果！

要是他兄弟還能活著，那他把那個丫頭當成恩人，要是活不了？那就是當仇人吧。

又是兩個時辰過去。

………………

儀器發出刺耳的聲音，柳宓的手一頓，那一刻的時間在她面前似乎是被無限拉長，她滿手血跡，站在那，第一次產生了茫然失措的情緒。

“死亡時間，九點五十八。”

她一個人在手術室裏，低聲呢喃出這簡短的字眼。

還是不行嗎？

還是沒有把他救回來嗎？

也是，她一個人，再拼搏，再奮鬥，也沒達到可以以一人之力逆天的程度。

將手術傷口縫合好，她跟人一起出了空間。

在外面焦急等待的人，聽到裏面的動靜後，欣喜的站直了身子，腳步聲越發的近了，眾人心底懷著喜悅，期盼的等待著她出來。

房門咯吱一聲響，柳宓臉色蒼白的出來了。

“大夫，我家男人怎麽樣了？他這會能出來嗎？”婦人眼睛腫的似是個桃子，緊緊抓著她的衣服，眼底的希望跟迫切的渴望，似乎要將她燒毀。

柳宓沒有吱聲，只是默默的扭頭，看著在床上的那個人。

送來的時間太晚，並且在送醫過程中，造成了二次損害，引起了並發癥，她沒能救活。

雖然手術沒成功不是第一次遇到，可是她每次都不知道該如何跟病人的家屬完整的闡述這個結果。

婦人看她一直沒回答，及急急的奔到屋內。

片刻後，屋內發出女人絕望的哭聲。

彪虎倒退了幾步，似乎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自己的身子穩住，他倉皇的奔入到屋內，他的兄弟，這會已經沒了知覺，原先插入到他腦袋裏的利器這會已經被取下，除了頭上那個顯眼的痕跡外，他跟常人無異。

可是，怎麽就不喘氣了呢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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